受活

出版时间:2004-01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作者:阎连科  页数:299  字数:300000  
Tag标签:无  

内容概要

一次非凡的狂想式写作打造了中国当代文学“狂想现实主义”的奠基之作。     在混乱的历史和社会中,一个付出了巨大牺牲,终于把自己融入现代人类进程的社会边缘的乡村,在一个匪夷所思的县长带领下,经历了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典创业”的极至体验——用“受活庄”里上百个聋、哑、盲、瘸的残疾人组成“绝术团”巡回演出赚来的钱,在附近的魂魄山上建起了一座“列宁纪念堂”,并要去遥远的俄罗斯把列宁的遗体买回来安放在中国大地上,从而期冀以此实现中国乡民的天堂之梦。     中国目前最具爆发力的作家阎连科,用他那超凡奇诡的想象、无与伦比的冷峻与深刻,刻画了一个“政治人”痴情而迷乱的人生追求,剖示了纷繁复杂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本质和本源。     小说在结构形式上的大胆探索和创新,在时间轴线上对东方古老观念的吸纳,在语言上对地域方言的大胆开掘与驾驭,在写作方式上对“狂想现实主义”的创立与运用,使整部作品真实与虚构并置,当下与历史交融,现实与梦魇交织,构建了一个奇诡陆离、亦真亦幻的艺术天地,从而使其在文本上具有了某种经典价值。     这部充满政治梦魇的小说无疑是迄今为止阎连科最具探险,也是其最成功的作品,更是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中最有理想冲击力和深广艺术内涵的一部惊世之作。

作者简介

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的一个偏穷小镇,1978年应征入伍,1985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78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坚硬如水》等7部;小说集《年月日》、《耙耧天歌》等10余部;另有《阎连科文集》5卷。曾先后获第一、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和其他全国、全军性文学奖20余次。其作品被评为多种语言,是中国当代最为重要的作家之一。

书籍目录

第一卷  毛须  第一节  天热了,下雪了,时光有病了  第三章  受活庄人,又忙将起来了  第五章  絮言——死冷第三卷    根  第一章  看,这人,这官儿,这个柳县长  第三章  枪响了,云散了,日头出来了  第五章  戊寅虎年闰五月的受活庆  第七章  草儿不在了,人心都转到县长这边了  第九章  鸡毛儿,竟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了第五卷  干  第一章  腾闹起来了,像出门撞城了树上呢  第三章  茅枝婆倒下时像了一捆草  第五章  絮言——入社  第七章  絮言——红四  第九章  絮言——天堂日子  第十一章  絮言——铁灾第七卷  枝  第一章  然而呀,那事情就一冷猛地生发了  第三章  掌声久经着不息哩,酒也都一股脑儿喝下了呢  第五章  门前处地儿上,自行车挂到树上了  第七章  成立两个绝术团,一转眼都是楼瓦雪片了  第九章  絮言——敬仰堂  第十一章  迎面是伟人们的像,身后是养父的像  第十三章  喂,刚才从家里出去的到底是谁呀第九卷  叶  第一章  都举了手,林地般的一片胳膊了  第三章  絮言——大劫年  第五章  它们都朝她跑下了,一世界都是泪水了  第七章  列宁纪念堂落成了,大典的出演开始了  第九章  有无数机巧呢,还有青光紫气哟  第十一章  天是越来越热哩,冬日成了酷夏哦第十一卷  花儿  第一章  一块儿生白布,星星零零一片儿红  第二章  絮言——黑灾、红难、黑罪、红罪  第五章  夏天绕过冬、春到来了  第七章  门开啦——门开啦第十三卷  果实  第一章  天像临暮时,柳县长回到双槐了  第三章  柳县长,柳县长,我给你跑下行不行  第五章  一老世界的人全都跑下了  第七章  不同意受活退社的人请把右手举起来第十五卷  种子  第一章  以后的事情呢,也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第三章  絮言——花嫂坡、节日、受活歌寻求超越主义的现实

编辑推荐

  小说虚构了一个叫受活庄的地方,这是一个遗世独立、鲜为人知的村落,所有村民都天生残疾,视健全者为另类。主人公柳县长异想天开,想用重金购买列宁的遗体以发展旅游经济,在这一过程中,受活庄被柳县长惊喜地发现了,于是,这个由残疾人组成的村庄开始了走向外部世界的不归路:村民们组建了绝术团,人人身怀绝技,尽情挥洒才艺,绝术团在柳县长的带领下红遍方圆百里。作者除了在描写绝术团的惊人表演时泼墨如涛之外,还着力塑造了柳县长这样一个有代表性的人物,他心思机敏,敢想敢干,他在考虑到生前荣誉之余,还把更大的梦想寄托在自己的身后。他要把自己埋在列宁纪念堂中,并在棺材上写上“永垂不朽”。小说的故事内容和人物命运都具有明显的荒诞感和扭曲形态,但却和某些我们熟悉的当下社会图景构成了尖锐、复杂而激烈的对话,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连贯的激情,并把激情表现得诗意盎然,野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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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42条)

 
 

  •   拥有极强的冲击力!
    毫无疑问,仅凭这一部作品,阎连科就已经将自己写入文学史。
  •   纸质、印刷、装帧都看似盗版,每章前页的黑色配图都透过了第二页纸被。在卓越买了几年书,这次也买了几十本,质量如此本这样差的,也算少见。小说内容还是很有意思。
  •   可能是不太适应这种文风和地域民风,阎连科的书都不是很喜欢,看了好几本才得出这个结论。
  •   阎连科,麻木是为了生存。
  •   内容很好,印刷排版不怎么样,字小且密!纸张也粗糙,但特价物有所值吧!
  •   太厚重了,还没读完,不知道能不能读完
  •   印刷的有点问题,似乎像是盗版。
  •   这批书送货挺快!这本书还没看,但可能是剩下的残次书,开胶脱页,也值得起6.8元的处理价了
  •   装订问题,纸张垃圾,字号太小。这么好的书,活活让春风文艺出版社给黑了。
  •   内容看着很沉重,春风文艺出版社这个垃圾,质量烂的要死,推荐购买其他版本
  •   作者写的很有意思,读起来会有自己的收获。但是装订实在不敢恭维,搞了个这么好的书皮,可是里面的胶水粘不牢,容易掉页。
  •   这本书超现实,想像力要很丰富的人才能看。
  •      对于《受活》中“反讽革命”的主题来说,有两条并行的人物和事件线索,茅枝婆与柳鹰雀。两人拥有似乎典型而正统的革命出身,又有对革命真诚追寻、继承,但是遭遇惨痛失败。对他们悲剧性经历的叙述,揭示了“革命”的虚幻。如果说《白鹿原》《古船》这样力图“告别革命”的小说要表达的是:“革命”带来暴力和伤害,破坏了充满温情的宗法社会和田园牧歌,那么“革命”仍然是真实存在的一段历史。而《受活》则否认了革命的真实存在。
      
       在乡土生活中,“革命”始终只是一些弄不懂的名词、口号,是关于个人经历的传说。这种弄不懂,不是来自于与世隔绝,而是“革命”的能指与所指在现实中的脱离。受活庄人只能看到对他们的生活好与不好的措施,无法理解不同举措之间“革命”和“反革命”的标签。也许只有从这种最具体,最平凡的视角,才能暂时脱离革命叙事神圣而抽象的光环,去发掘其中的虚幻。小说对乡土的书写,正是为了寻找一种不同于“自上而下”的视角。每一点对乡土的叙述,方言土语的运用,为小说披上现实主义一板一眼、淳朴老实的可信度。但奇特的由残疾人组成的受活庄,异想天开的购买列宁遗体计划,则无时无刻不提醒读者作者超越现实的企图。在这样的背景下,读者也就得以脱离明显虚拟的故事情节的束缚,与作者一同探寻叙述的逻辑,各种解释的可能性。就好比作者展现给我们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平行时空,对那个时空的叙述是现实主义的,但他们的现实不是我们的现实。因此,这部分叙事被对象化,成为我们探究的对象。
      
      一. 天堂和地狱
       茅枝婆与受活庄的故事是围绕“入社——退社”,也就是“参与革命——退出革命”这条线索展开。但这个过程中,茅枝婆和受活庄果真曾经参加过革命吗?革命果真发生过吗?在小说的叙述中,这成为了一个可疑的问题。
       茅枝婆本人的革命经历是模糊不清的。而没有茅枝婆,受活庄就不会与革命拉上关系。如果茅枝婆也并没有真正参加“革命”,那么受活庄参加革命的事情也就显得更加虚幻。县志里记载她曾参加过红军 ,受活人只是单纯相信其革命出身,所有的证据只有一套老旧军装。从茅枝婆自己的回忆来看,幼时时跟着红军的队伍,母亲突然被自己人冤枉枪毙了,突然又被称为“烈士”,因此就得了个烈士子女的身份。 这种身份的得来显得十分荒诞离奇,充满讽刺。茅枝婆参加过革命的事实也就变得与传说一样模糊不清了。
       而对于村庄来说,经典的革命叙事,应该从土改开始,划分成分,用革命的理论武装贫下中农,使之翻身得解放,获得土地,然后带着土地和生产资料加入合作社。但是受活庄因为其居民都是残疾人,因此成为一个被遗忘的地方,没有参与到这一进程中去。茅枝婆不能忘记自己曾经参加革命,也要带着受活庄进入革命中去。她相信,受活庄革命了就可以像城里一样过上天堂一样的好日子,有电灯有自来水。让她充满了希望。但是,受活庄是一个不存在所谓阶级压迫的地方,县上的工作组不论怎么调查,也无法将互相帮助、共同劳动从而不愁吃穿的受活人分出地主、富农、贫下中农的阶级成分。但是,“革命着,公社要每个大队每半月轮流送去一个地主、富农、反革命、坏蛋或右派,……以装饰社会的政治风景气象。……逢了节日,也要召开批斗会,像过节唱戏样让杜员群众受活受活。” 因此,阶级斗争的严肃性神圣性也就被消解。革命的行为方式,只不过是一些符号和装饰,并不存在实质内容。传统革命叙事中经过阶级斗争使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过程,好比一场莫名其妙的办家家游戏。
       但是,所谓参加革命仅仅使得受活庄受上级隶属,为受活冠上了一个革命的标签,受活成为了一个生产队,加入了一个公社。在生产关系、生产资料和产品的分配上,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茅枝婆只是让受活庄从几百年的世外桃源状态转变成与外界沟通、受政府控制的村庄。但这种名义上的隶属,给受活庄带来的沉重的灾难。在大劫年,公社把受活庄的粮食都运走了,说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这种时候应该强调阶级情谊。所有人都到受活无偿地要粮食。要不到了,就用暴力抢夺。受活庄进入没有国家秩序,人和人之间为生存而厮杀的战争状态。抢粮食的人说:
      “天下哪有残人比好人过得好的道理嘛。我们不是来抢你们的粮食的,是政府让我们来这要粮的。”
       那么,这种灾难是革命带来的吗?公社的说法似乎暗示着这种回答。但作者进一步向我们揭示,事实并非如此。茅枝婆请求圆全人不要抢粮食,
      “她说……咱都是柏树子公社的社员呀!人家说,啥他奶奶公社社员啊 ,人都饿死啦,还公社社员哩。”
       到了生死关头,人们已经不屑于使用“革命”的话语阐述自己的正当性。一切不过是最原始的生存斗争。革命的信念、革命的组织没有能力在真正危急的情况下保障人的安全,因此它不但不能在实践上影响人们的行为方式,而且连一个空洞的旗号也维持不下去。进一步,我们看到人们甚至从一开始就从没有相信过“革命”,认为那只不过是一次欺骗和抢夺。“她好歹也是到过延安的,也是打过了仗、闹了革命的,是为新社会出过力的呀! 圆全人就……咬着牙说,日你祖奶奶,社会都是给你们闹坏的,不革命我家也还有二亩自留地,……可你们一革命,我家就成富农了,地没了,牛没了。他说着,又在茅枝身上端两脚,说女人家,不好好过日子,还他妈的革命哩,说我让你革命!我让你革命!”
       在这里,革命只不过是从一部分人那里夺取物质财富,并否定其原先占有的正当性。社会主义的革命本应该是为着消除阶级剥削,为解放无产阶级而进行的革命。但在这里,人们认为它只不过是一次与历史上每一次改朝换代、农民起义没有区别的掠夺与转移,那么也就不成其为“革命”。让受活庄人的生活从天堂到地狱的,并非革命,而只是带着革命的名头进行的掠夺。实际上并不存在真实的革命。就好比从清朝到民国,衙门里坐着的仍然是原来的巡抚道台大老爷一样。
      对于受活庄的残缺人来说,革命本来可能还蕴含着另一层希望,即从“残疾人——圆全人”的不平等压迫秩序中解脱出来。但小说呈现给我们的是这种希望的惨败。受活人在“大劫年”中遭到圆全人名正言顺的抢劫,因为“天下哪有残人比好人过得好的道理”。受活人的绝术团,是依靠出卖自己的残缺而给圆全人取乐而换取金钱,好比马戏团的动物,而不是一般有知觉的人。最后,圆全人组成的县政府干部打劫了他们,将他们挣得的财富抢得一干二净,理直气壮地说道“翻天啦,这世界倒成了你们瞎盲瘸拐的天下啦。” 参加革命之后的受活人,在“残疾人——圆全人”的关系中处于更加悲惨的地位。告知了世界自身存在的受活人,失去了一切保护,无依无靠,就好比犹太人、吉普赛人,所有路过的人、有自己国家的人、强大民族的人都可以压迫他们。这里讲述的,已经不仅仅是革命虚幻的故事,而是开启了对现代社会中弱势个体孤绝、悲惨境地的探寻。小说在否定了革命的存在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这个更加艰难的问题。
      
      二. 空洞的偶像
      同样,对于柳鹰雀来说,革命也只是符号、偶像。而如果有一天这些符号和偶像也不存在了,那么革命也就不存在了。最终购买列宁遗体的失败,象征着这种符号和偶像的丧失,也表明柳鹰雀所代表的革命与革命者的虚无。
      柳鹰雀的革命身份来自于“社校娃”这一早年生活经历。作为社校校长的养子,他获得了“革命”的标签。从小跟着干部在社校上课,记下了大量的革命术语、口号、人名、著作,可以非常熟练地使用这些革命的符号。但他理解的革命是什么?仍然是符号。比如,当柳鹰雀到受活庄搞“社会主义教育”,讲解的内容是念文件,解释“王、张、江、姚”“四人帮”的刻板形象。
      柳县长追寻的革命道路也是符号化的。柳校长去世前为柳鹰雀垒起一座座革命者、思想家著作的金字塔,为他设计好攀登金字塔的步步高升的道路。那些书籍的革命思想内容不再重要,只是充当毫无二致的金字塔阶梯。 那些立于柳县长的圣堂里的革命伟人画像,在柳鹰雀那里,与凌霄阁上名臣将相的画像,太庙里历代帝王的画像没有区别。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列身其中。在受活庄,秘书在客房中将他的照片与伟人的照片并列悬挂,柳县长就十分高兴。当柳县长领着受活人磕头拜谢县里发给的救灾款,他心里才感到舒坦。 他甚至在列宁墓的旁边建设耳房,企图把自己放在列宁旁边的水晶棺中,永远保存在伟人殿堂之侧。在他心中,有的不是解放无产阶级或者建设社会主义的革命理想,而只是自己升官掌权甚至当土皇帝的欲望。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革命者,甚至没有丝毫暧昧不明之处。但同时,他又真诚地相信自己是革命者,在他那里革命的全部就是这些马列主义的名词和伟人画像,全部都是符号。
      对柳县长来说,最大的偶像,那个能让他在金字塔阶梯上更进一步的符号,就是列宁遗体。因此他花费巨大心力,千方百计要从俄罗斯购买列宁遗体。而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却是与革命理想背道而驰的。这种相悖,不在于使用了娱乐或市场交换的方式,而在于剥削。受活庄组成的绝术团成员卖命演出,获得了巨大的金钱收入,但是他们只获得了千分之一的工资回报,大量的“剩余价值”被县里拿走,用来购买列宁遗体。这正是掌握垄断资源的阶级迫使无产阶级出卖劳动力,为自己谋取暴利这一阶级压迫过程的图解。“购列款”来自于对受活庄人的利用、剥削,到最后是残酷的抢劫,因为圆全人认为残疾人不配享有这些财富。这部分的叙述正是表现了革命的能指与所指的分裂。
      对于列宁遗体的符号性,小说进行了精彩的描述。在魂魄山建设的列宁墓地,一切的建筑设计安排都具有符号象征意义,与伟人的生辰、经历等等数字符号挂钩。 当没有指出这些符号的时候,参观者仍然不能因为列宁的革命象征意义而有所感动,因此需要建立一个符号的体系。而只要有了这个体系,即使水晶棺中没有列宁本人,也毫无关系。就好比只要建造了革命的话语,即使没有思想内涵,即使思想内涵不能得到实现也毫无关系。人们对待这套体系,也许油然起敬,但只当它是丰富的“典故”,就好比敬佩故纸堆里的博学。而更多的人,连这一层符号性的要求也没有。魂魄山上的列宁不不是任何的革命象征符号,只是一座风水极好的“金銮殿”,一座皇帝陵墓,一个有热闹有漂亮姑娘的地方。
      当国家制止了河南农民购买列宁遗体的计划,解除了柳鹰雀的县长职务时,柳鹰雀心中追寻的偶像丧失了,因此对革命的想象便彻底破灭。作者给他安排一个被车撞成残疾,回到受活庄的结局,也是意外中的必然。
      
      三. 轮回:非线性的时间观
      革命叙事是线性的叙事。但《受活》则采取了六十年一个轮回的传统干支纪年。一方面,这使得关于革命的叙述模糊不清,无法确证。另一方面,也否认了革命叙述不断向前发展的逻辑。
      对于受活庄来说,“入社——退社”、绝术团的“外出——回归”好比一个“治——乱”的轮回。绝术团回到受活之后,人们又开始过种田养殖的田园生活,“似乎一切都原样如初哩。” 可实际上什么都跟原来不一样了。究竟什么不一样,小说中没有提及,留待读者自行解读。但这种不同,绝不是革命叙述所主张的那种改天换地的幸福生活的降临。在受活庄,除了重大的灾难,重要的人物出现的时候,其他的日子里,时间就是百年如一日的过去。茅枝婆完成了退社的愿望,也就完成了这一生的使命。为自己追寻革命的道路最终画下一个否定的句号。耙耧山里的人们都迁到大山外面去了,受活庄仍然继续着原来的生活轨迹。参加革命入社,千辛万苦地退社,好像只是经历了一场折腾。尘埃落定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却没有让受活人的生活更进一步。
      对于柳鹰雀来说,其追寻革命的过程也好比一个轮回。从青年到中年步步高升,却在追逐最大的幻象时跌下来,成了残废,于是回到受活庄了却残生。对他来说,每一个革命偶像的一生就是一个轮回,自己也只不过要去重复那样一个轮回。但是,这个目标没有成功,且不被允许成功。代表着对革命权威解释的更高权力的否定,破灭了他对革命的虚幻想象。对此,柳鹰雀是失魂落魄,怅然迷茫的。他又回到了社校的柳校长给他指出一条革命前途的康庄大道之前的状态。对于柳鹰雀个人来说,追求革命的历程也没有给他带来发展和进步,甚至退到连一个圆全人也做不成的地步。
      小说试图通过受活庄、茅枝婆和柳鹰雀的革命经历展现出,在虚幻的革命外壳下,所有人只不过又经历了一次治乱的轮回。
      
      小说虽然从几个方面否认了革命的真实性,但并非完全的悲观。一个值得注意的情节向读者昭示了一些可能性。受活人和茅枝婆几十年坚持要退社,却在参与市场交换获得巨大利益的情况下犹豫了。革命或者说入社不能带给受活庄期待的改变,但如果这一笔演出款得以保存,那么受活人的生活也许就从此改变。但同时,金钱不能够换来有尊严的生活。受活人挣到钱以后,仍然遭到圆全人的鄙视和打压,因此无法保有通过出卖尊严换来的财富。茅枝婆从一开始对这种情况的警惕和洞察,对残缺人——圆全人之间权力关系未曾改变的认识,不失为真正的阶层的自觉。她对残缺的人、残缺的狗发自内心的理解、爱惜、责任感,不失为动人的人情味。正因为在虚无之中还有这些切实的人际关系,那么探寻一种真正的社会主义理想,一种自由人的联合也并非没有可能。
      
  •      沉痛感,这是盗用别人的评论,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难受是因为我是一个圆全的人,我感觉自己也是那样的自私,无力。
       对比受活庄的人,对比茅枝婆,我们的心里确实是残废的不行。
       我是在《小崔说事》的节目里看到阎连科老师的,他说他很痛苦,写作很痛苦,他说这个世界除了真善美,还有很多龌龊不堪,丑陋的事。《受活》让人难受,是看清自己也龌龊,也丑陋;让人心里痛快,是因为它就像一把铁刷子,在你浮躁浮夸的心上狠狠的来回刷着,刷的血肉模糊的同时,可以清醒一下反思一下。
       他就像在说单口相声一样,把受活庄的事娓娓道来,看着那群坚强的不圆全的人,让人脸上笑着,麻木着,到最后,内心哭着。
  •     墓地边的独舞
      以前没有读过阎连科的作品,《受活》是我第一次接触他的小说。既然小说被称为中国的《百年孤独》,我想它一定是一部人类心灵孤独的苦难史,必然要把我引入奇迹和现实交错的幻境之中,弥漫着驱之不散的孤独感,浸淫着苦难的泪水。
      “受活”是快活的意思,但小说讲述的是 “受难”的故事。小说虚构了一个耙楼山脉深处的受活庄,遗世独立、鲜为人知。村民都天生残疾,缺胳膊断腿,或盲瞎聋哑,或侏儒畸形。正如茅枝婆向柳鹰雀数落道:"我们受活村二百五十多口人,有老少瞎子三十五口哩,聋子四十七个哩,瘸子近着八十口人哩。那些少了一条胳膊,断了一根手指,或多长了一根指头的,个儿长不成人样,七七八八,不是这不全,就是那残缺的也有三十口或者五十口……”受活人视健全者为另类。在这帮另类的“圆全人”的带领下,他们组建了残疾人绝术团,踏上走向外部世界的不归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作为一种生命的存在,上天对他们非常不公平,被命运放肆地捉弄。
      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读过它后我最清晰的感觉是震撼。它像一幅毕加索的抽象化,表达内心莫名的孤独和恐惧。作品泼墨般地向我展现了一个纷繁交错的“存在”,让我十分不安,甚至心惊肉跳。它包含了我的期望、爱护、心疼……我却不知该将它放在哪。它游离于任何位置之外,是不争的事实,是孤独的感觉,是寄托的希望,是无奈的迷茫……是胸中的块垒。一些读者说小说中柳鹰雀购买列宁遗体的成败和受活庄人出山巡演绝术两件事最揪人心,看时不敢有丝毫放松,仿佛屏住呼吸在努力搜寻着倾听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响,生怕一个疏忽漏掉撩人的谜底。每次觉得要水落石出的时候作者却又宕开一笔,让我有一种额手称庆的余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那最后一幕揭示的丑陋,其实我心里隐约清楚悲剧是不可避免的。我觉得这是一部“制造麻烦”的小说,它没有以说教的口吻让我对生活“豁然开朗”,反而让我决得生活更加错综复杂,使我对生活无限唏嘘和深深畏惧。它似乎是一部“令人绝望”的作品,但在其中体验到的生活的残酷却另有一种“痛并快乐着”的酣畅淋漓,真是“像洗了个热水澡”,每个毛孔都冰冷地清醒着。
      
      生命曾可贵。为什么我们总是对自己最大的一宗财富——生命视而不见?一定要将它放在最残酷无情的背景下我们吧、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呢?
      我曾兼职辅导一个中学生作文,他写作文时往往只能看见事物最表面,几乎到了让我无语的地步。秋叶飘飘的景色,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天真烂漫的孩童携手漫步图,都拨动不了他的生命感动之弦。
      田田和子尤——一个是半亩花田里波澜不惊面对死亡的美丽女孩,一个是青春战场上的英勇斗士,他们有着相同的对生命无比热爱的心灵。我们活得好好的健康人往往对生活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和抱怨。其实拥有生命本身已经是人生最美好的事物了,我们还奢望什么哪!
      读过《受活》,我不禁感叹:“原来人可以这样活着!”正如《芙蓉镇》中秦书田对胡玉音说的:“活下去!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我觉得这实在是一场生命的哑剧、独舞。
      墓地是阎连科小说所钟爱的描述对象。受活人最揪心的一幕发生在水晶棺材旁,不用墓地不足以体现现实生活的深度绝望。他就在墓地边起舞,在墓地边酣眠,他的睡姿毫无顾忌。
      
      饱蘸血泪的抒情诗
      记得刘亮程说:“对一个农民来说,城市就像一块未曾开垦的荒地一样充满诱惑力。扛着铁锨进城,怕啥!” 阎连科坦言,自己当初正是抱着这种“铁锨心态”竭尽全力、一步步向梦想中的的城市靠近。现在,他定居在了城市,但是去发现自己难以适应城市的生活。生活在城市里的突兀感,犹如一株形单影只的麦子生长在刚劲水泥的夹缝中;对乡村的渴望一日日强烈,用刘亮程的话说是“看到白花花的阳光下一滩牛粪唐突地躺在城市里的马路上,有一种捧起来深深闻一闻的冲动”。那是一种对乡土深入骨髓的挚爱之情,那是对生活在乡村的农人们融入血液的牵念。尽管《受活》植根于乡土,但却又与乡土拉出远远的距离。这样极为投入感同身受,而又能保持距离冷眼旁观的乡土书写,是对鲁迅和沈从文的综合。我觉得仿佛有一句话随时会从书中蹦出:“乡村啊,你离我很近,你又离我很远!”
      小说中氤氲着浓浓的乡土情节,我可以在隐讳中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对乡村深沉的爱,犹如对待自己肢体的一部分。但他却以残忍的毁灭为方式表达这种爱,将自己的挚爱隐藏起来,甚至以完全相反的口吻、方式、态度传达出来,是“含泪的微笑”。最爱花的人毁掉春花烂漫的花园,最爱动物的人杀鸡宰羊,最爱生命的人鞭笞生命,最爱做梦的人打碎美梦……在残酷的、冷淡的、无动于衷的、诙谐幽默的口吻中,我看见的是作者一双凝泪的眼。小说不断考验着我们的情感极致,考验我们的承受力。
      是对失去的祭奠吗?是对历史的沉淀吗?是对现实的洞穿吗?是对珍爱的扼腕吗?是对苦难的凝视吗?是对美丑的颠覆吗?展现最触目惊心的真实,超越表象的真实,创造一种文学抒情般的真实。故事犹如一行行意蕴深远的诗句,在饱蘸血泪话语中寄寓深重的现实感和当下性,戳穿了笼罩在种种“现代化”美丽光环之下的虚幻。作者像一个批发行吟的诗人,狂笑高歌、浅酌低吟着表面冰冷、丑陋的诗句,与丑同歌共舞,在审丑中表述美的阐释。伴着一行清泪,缓缓抒发一腔没有回声的复杂感情。
      
      物欲冲蚀的寓言故事
      如果说这是个寓言,那么最感动我的是茅枝婆家的三代女人主人。如同布恩地亚家族咒语般难以摆脱的孤独命运,茅枝婆家三代女人的命运以更支离破碎的存在逼视我的心灵。
      茅枝婆正义、公平、认真,是革命的化身。她心地善良,善良得就像是一尊观音菩萨。她自小跟随红军,十多岁时母亲被错定为叛徒死于非命。她在长征途中和大部队失散,一个她喊哥哥的红军陪着她。这个人却趁她病得不省人事时偷走了她的童贞,而后不辞而别。这样的摧残,向我展示了怎样丑陋可怕的人的心灵啊!她成了个瘸子,差点死在路上。后来,她漫无目的地来到耙楼山脉,巨大的饥饿和疲惫使她在受活庄前失去了知觉。 受活庄的石匠娘和石匠救了她的命,石匠也就成了她的丈夫。茅枝婆的女儿菊梅是个美丽的“圆全”姑娘,像一朵含苞的菊、梅,还没有来得及开放,就被柳鹰雀玷污了,青春悄然凋谢。不久,她受尽苦痛生下个“大孪胎”——四个侏妮子。菊梅的闺女桐花、槐花、榆花、小娥子,四个天真的姑娘,被四个禽兽不如的“圆全”男人轮奸,而她们中间有三个还是黄花闺女。
      她们这三代人仿佛有一股子“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精神,顽强地生活着。她们的生命卑贱得犹如地上的泥土,任由人践踏,任由人揉搓拿捏;她们的生命又坚强得犹如地上的泥土,毫无争议地存在,不可思议地延长充满苦难的生命。书写苦难,对于阎连科来说,有一种如归故里的舒畅感觉。他书写的苦难,总是那些痛快,那么淋漓尽致,以至于生活于其中人可以苦中作乐,以苦为乐。那些苦难兮兮的场景总是洋溢着反讽的欢乐。这是写作的虐待,这是对写作的虐待。他就如进退维谷的双眼噙泪的刽子手,一边编织着这家人的辛酸苦难史,一边整颗心为了他们的苦难而战栗。他是那么的爱她们,却又不得不亲自将她们送入痛苦的无底深渊。
      受活庄是这个寓言中遍体鳞伤的世外桃源。受活庄领袖茅枝婆希望村民过上好日子,可从“合作社”时代开始她一步走错,步步走错,三十年来一直承受各种苦难,自然灾害的时候被“圆全人”抢光了粮食,又深受红罪、黑罪。几十年茅枝婆都在为将这个本来被遗忘的村庄带入体制而赎罪,让受活庄重新成为体制之外的桃花源是她的最终理想。茅枝婆退社就是矢志不渝的愚公寓言。可在现实面前这个愚公又一次次妥协、上当。
      受活人要出演时,茅枝婆也曾劝诫她的庄人,你们以为圆全人要你们干什么,他们是在辱你呢。这里她看重的就是一种人之作为人的尊严。可惜在金钱面前,除了这个老朽的老人,谁也没有想到自己还需要尊严。圆全人永远都不能和残人们和睦相处,这就像狗群中容不下伤残的狗一样。茅枝婆收养十几条流浪狗,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疗伤,一种自怜自救的渴望。在正常人眼中,残疾人永远都是异类。他们得到的往往不是同情和帮助,而是压迫与陷害。绝术团在魂魄山上的压轴演出后,发现钱都被“圆全人”抢走了。这只是悲剧的开始,他们被锁在列宁纪念堂,钱刚刚被被人抢光了,仅剩的私己钱又到哪能满足那些圆全人的兽欲啊!差点丢了性命。到最后,受活人中除了一个断腿猴,所有的人又变得一无所有,带着满身心的伤痕回到受活庄。可这最后的归宿也未必能给他们以庇护,这是小说无法逃避的悲哀。受活人是一株株被拔出土地的庄稼,一群失去了山林的原始动物。他们超真实的受难史迫使我们都有残疾人般的自我认同,并在现实当中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戏谑和屈辱,汗水和泪水。
      
      
  •      断断续续看完了《受活》,小说不算长,却因为自己最近情绪不稳定,看了很久,合上书,我还是被那种宏大之感充斥。这种感觉叙说不清楚,只是感慨着,怎么就如此结束了??
      
       柳县长算个怎样的人,追逐名利,但却真算不上是坏人……茅枝婆呢,我们承认她善良一生,但却是在大的历史背景下多少有些一根筋,有些被动。也许在中国那段特殊的历史环境下,没有人可以逃脱。即使在受活庄权力最大的茅枝婆也被在那样一段荒谬的历史中,无所适从,只是尴尬的接受而已。我想这就是阎连科看到的事实吧,即使这是一部所谓的想象的小说,但故事中,有太多的细节让我们不能不去联想。想起之前看的电影《V字别动队》里的一句话,艺术家用谎言来道出真相,而政客用谎言来掩盖事实。现实生活中,被各种原因压抑着,也许在这种虚幻的故事中,才能真正酣畅淋漓的表达自己,写作,对很多人而言,是一种解脱,是一种释放,也许出版传播会被权力限制,还好,我们还有思考和写作的权利,思考,记录,这样的社会还不至于坏到哪里……
      
       小说的语言是很有趣的,无处不在的语气词以及方言,真的是很难驾驭的,还好,阎连科有能力驾驭这些。在场景描写后的那一个“呢”,其实是很弱化语气的一个词,用不好会对其场景的描写大打折扣,还好,整篇看过来,这些语气词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反而与文中无处不在的方言土话相得益彰,愈发的彰显出阎连科的写作特点——乡土中走出来的作家。
      
       大家都在感慨小说汪洋肆意的想象力,甚至“堪比《百年孤独》”。这确是一部很好的小说,但与《百年孤独》相较还是有差距,而且这差距并非一小步,当然我只是一个纯读者,并不懂什么文学理论。《百年孤独》的那种恢弘还是很少有小说可以企及的。《受活》就其故事框架而言,更像一个短篇小说,围绕着购买“列宁遗体”开始、发展、高潮然后戛然而止。故事结束的有些快,也许在高潮的时候结束,读者才会更能深刻体悟到那种阅读的快感。但,我还是觉得故事结束的有些快,在小说的背后,他的每一个人物都还可以衍生出更多的性格更多的故事。这些有待于读者自己想象了。小说就是这样,写作者完成主要的工作,但还是需要读者根据自身的阅读、生活经历去完善,这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作品。
      
       跳回作为一个纯读者的我,为什么会读这部小说?这理由真的很好笑,因为喜欢阎连科这个作家的人品,只是一面之缘,就认定这是一个好的写作者(比我见过的那些人民文学等等挂名的所谓作家强好多),至少是善良的,有些软弱的善良。对于细节的观察确是超于常人,一个细腻的人。作家必然是很细腻的,没有敏感细腻的触感怎么会有这么多关于生活的发现。在生活中发现了我们平常人看不到的生活,然后如实的诉诸笔端,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在我们这样一个环境说,说实话是需要勇气的,阎连科给我最大的感动也正是那股说实话的勇气。
      
      
  •      阎先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作家。
       《受活》出版后,春风文艺社的维良书就把书给我寄了过来。五六年了,一直没有读。读过他的《日光流年》《和平寓言》和《我与你辈》,包括《风雅颂》。在我的印像中,阎先生的书一直把痛苦当作深刻。写作上无论是故事或者创作主题,都用一种“拗”来表达自己反抗意识。
       我一直渴望中国的作家能像米兰昆德拉,帕幕克那样,用黑色幽默来表达自己。
       莫言得诺奖后,为阎 先生惋惜,就又找出《受活》,用二天的时间读了。无法置评,但值得尊敬。
  •     
       阎连科在《当代文学中的“神实”主义》一文中阐释他的创作观——在创作中摒弃固有真实生活的表面逻辑关系,去探求一种不存在的真实,看不见的真实,被真实掩盖的真实。抵达这种看不见的现实的门梁就是“神实主义”。
      
      
       这种“看不见”或许可以归置一切对《受活》的争议——买列宁遗体发展经济,残疾人艺团巡回表演,这样的故事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真实逻辑,符合现实主义?
      
       阎连科的理由是,他认为《受活》是“神实”主义的尝试和实践。神实主义仰仗于灵神、精神和创作者在现实基础上的特殊意思。从神实主义的门洞去观照现实主义的文学,“超现实”、“非真实”的情节因为超越了现实主义的旧有规范,也正有了现实生活的某种“神实主义”的意味。
      
       他写中原土地上五黄六月下热雪,写一个由残缺人和破败景组成的村庄遗世独立游离在政治版图外,写圆全人人性之恶写土地上开出的恶之花……都意在尝试写出超出现实生活的真实逻辑。他的现实并不脱离本民族的文化土壤,充满原始力量的方言,民间寓言的底色,荒诞神奇的乡土色彩,使他的写作带有鲜明的神实主义的特点。
      
       这种有如悲苦幽远的耙耧调的底色不单单是向民间文化深处开掘,而是覆盖着冲不破的红色阴影。
      
       金观涛反思文革提出了中国封建社会超稳定结构的假说,即使它在政治学领域争议巨大,仍不失为直切症候的创见。在《受活》中,柳鹰雀就是一个为红色权力眩晕,帝王意识膨胀的形象;受活庄的乡民面对的难题表面上是强行被带入现代、传统价值观崩塌的现代性问题,实则也是一道权力规训与反抗规训的复杂难题。
      
      
       权力的观照深入每一个幽深的角落,柳鹰雀、茅枝坡都是在红太阳底下被曝晒、异化的人,小说的两条叙事主线——一条是茅枝婆带着乡民脱离政治束约,一条是掌权者利用弱势百姓,实现政治欲望——其结局都是悬置的,受活庄重获独立却精血耗尽;柳鹰雀自残,余生都活在退社的受活庄。
      
       黑灾、红难、黑罪、红罪,政治劫难一次次炙晒着受活村的土地,乡土世界龟裂了,乡土的完整性被打碎,这块土地上的掌权者眩晕,乡民手足失措,也使阎连科的小说披上了政治梦魇和中原民间文化底色结合产生的诡谲色彩。
      
      
       当中国的现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性、丰富性和荒谬性,怎么写敞开了空间的中国?怎么去面对现实和历史?如何写破碎的总体性?成了每一个当代作家绕不开的问题。
      
       阎连科并不承认荒诞,而是相信“确实发生”。他的野心是要向深处探求现实,叩问现实,穿过感知表层抵达根部,去关涉存在。他希望写出苦难感、疼痛感、写出历史创伤和被遮蔽的现实,于是努力用头撞墙,直面现实。尽管他强烈的文体意识,对形式感的追求有时会削弱思考的沉重,让他表现得像是一个生硬地在炫技的小孩。
      
       阎连科的写作更大的意义在于他透过“神”的桥梁所到达“实”的彼岸。当西南方红歌声起又落,当作家自身也遭遇拆迁冲突,现实中的政治白日梦像笑话一个个冒出匪夷所思,民众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也难以受活……这些也许更易说服读者存在看不见的真实。面对丰富、曲折、怪诞的中国现实,神实主义可以成为一种表达的可能——这个“神”是本土的民间的“神”,现实也是中国特有的红太阳炙晒下的土地上的现实。
      
       阎连科相信购买列宁遗体致富的情节会真正发生,是的,我们也逐渐会相信,这会成为不真实的真实。
      
  •     这本被誉为中国的百年孤独,获得第三届老舍文学奖长篇小说的唯一的获奖作品,确实很特别。
      
      1、方言写作。本书书名就是一个方言词汇。作者通过“絮语”为我们解释了这个词,享乐,享受之意。本书运用了大量的方言,文中粑耧山脉的受活庄的语言。在结构上有除了正文外,有大量的絮语,这些絮语出了解释词语,还解释某些典故,篇幅不少,有的似乎又是正文一般。大量的方言,一方面给阅读造成了一定的新奇感,一方面营造了独特的“粑耧山脉”的韵味。
      
      2、本书只有单卷,每一卷只有单章。呵呵。看来作者要表达某种意思。在每卷的标题上,作者也匠心独运:毛须、根、干、枝、叶、花、果、种子。受活庄就如果一个长在野外的一棵奇异的树。种子播下去,槐花的女儿生出来,又是新的一一代,又是新的故事。
      
      3、独特的受活庄。受活庄是一个世外桃源,残疾人的世外桃源。在作者笔下,没有写这些残疾人平日遭受的苦难,对疾病的隐忧,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病。他们反倒生活的快乐无比,互帮互助,过成了人间天堂。但是我们知道,他们的受活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这些残疾人的绝活,带有某种荒诞色彩。受活庄本来的生活很好,有吃有喝,都吃不完,用不尽。但入社后的斗地主,炼钢,等让这个村子遭受了许多磨难。是不是说社会就应该不折腾啊。残疾人尚且能过得有滋有味,健全人为什么就过得那么艰难呢?
      
      4、圆全人的肮脏。好吧,园全人也是方言,健康人的意思。健全人的肮脏主要表现于1、偷了绝术团的钱。2、司机为首的锁门要钱,超高价卖水和食物。糟蹋了茅枝婆的三个孙女。身体的园全却有不少精神上的残缺。
      
      5、政治狂人柳鹰雀。他出生卑贱,后担任县长,但他无情无义,对待菊梅何其无情。他有能干的一面,但他的疯狂确实让人害怕,购买列宁遗体的疯狂计划。他给收获庄赈灾款,甘心受那老百姓的拜。在列宁的棺材下面私早了自己的棺材,希望受千千万万的人的祭拜。这样的人确实恐怖。一旦得势,老百姓没有好日子过。他和老婆感情不和,他的老婆和他一手提拔的秘书被他堵在家门口,被撤职前夕的他收到老百姓的膜拜,也自残加入了受活庄。他算是彻悟了。
      
      聋子、瞎子、脖子、瘫子、缺胳膊的、少腿的……这些残疾人的故事显示了足够的怪诞。从受活庄出来,到回归受活庄。世外桃源就在这里。
      
  •     阎连科的《受活》,是对特殊历史时期的记录,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方式表达出来,借助荒诞不羁风格的写实,刻画人性深处的弱点,带给我们的是《百年孤独》的荒凉感。看着作者饱满的笔下,展现出来的受活人,圆全人的泛着微微腐臭的人性欲念,我们的丑陋,是在于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丑陋,你不得不相信这是一部通过龌龊的黑暗走向美好的光明,高尚的作品。
      
      遥远的受活庄时节出现异象,下了一场“夏玄雪”,仲夏的赤炎未淡却,直接走入铺天盖地的寒冷世界,受活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很久以前,受活庄是天下残疾人聚集之地,独守一方桃源,日子虽清苦平淡,却自有一番喜乐,直至解放后受活人在年轻的茅枝领导的方向,投诚加入人民公社,换的却是一身巨大的苦难,不得不去承受的全庄人为此淘尽了力,操碎了心。
      
      入社,是茅枝最坚持的主张,因为她只是想做一点好事,改变受活人的命运,为全庄人谋取明媚的未来,她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成功的。可是世情薄,人情恶,“大炼钢”,“齐借粮”,“批斗潮”,一系列的事情被迫摊上了,再也没有以往的平静,彻底让全庄人对这种新生活失了望,黯然的憧憬不如不要,大家极力要求退社。要知道,群众的每个问题都预设了答案,如果你的回答不是人家想要的,那些人就会满脸狞笑着来骂你。茅枝用她的毅力和深情,来对抗人性深处的自私,来履行自己的善良,极力挽救退社的边缘。自此元气大伤的受活人心里埋下“退社”的种子。
      
      日子就这般缓缓地流动,又到某一天,县长柳鹰雀想筹巨资,为了一个惊世的计划——购买列宁的遗体,可是他就如小小的螳螂挥臂迎了上去,这不是嘲笑的异想天开,只是他设定辉煌仕途路上的一步妙棋。柳鹰雀,在养父开辟的小书房,发现有趣的旁注,列宁,毛主席,林彪等人的生平,被画了红笔,原来他们成功的人生竟有此般微妙的相似之处,出名要趁早,不能等年老无用,他于是遵从养父的遗愿,苦心经营成就自己的霸业。
      
      
      作为第二个改变受活人的命运的他,观赏了受活庄例行的“绝术表演”,荡气回肠的技术,让县长绝处逢生,投机建立“绝术团”巡回表演,卖票赚钱。此时此刻,受活人发现残缺也是福,关键是收获一大笔钱。也许生活中有太多的人高估他们所欠缺的,却又低估了他们拥有的。断腿猴的单腿飞跑,聋子马的耳听放炮,单眼儿的独眼穿多针,盲桐花,小儿麻痹的脚穿瓶子鞋……这般绝术,初见自是惊人,慢慢的在浮夸的宣传与新奇的吹捧,竟一路水涨船高,造就早期的黄牛,卖出天价票,俨然病态的人间。
      
      承接有利可图的时机,县长趁热打铁发展第二个绝术团,而受活人尝到了甜头,决定咬着不放,原来的愤懑自然被金钱给腐蚀,受活人已然沾染了世俗的习气,丧失原有的纯朴。茅枝婆自然无法释怀,也不愿意他们越陷越深,再次坚定退社的主张,可是人和人之间的隔阂永远比默契更坚固。此时此刻,已无几人赞同大权旁落的茅枝婆的想法,没有以往的权威,各自为主。
      
      在很多人眼里,有良知的人不过是那些意见和我们一致的人。茅枝婆的逆流,只是无用功。而且自己的外孙女们也开始变了,尽管她们愿意在她的身边,却并不再属于她,因为她们有自己的思想,茅枝婆不能给予自己的思想。她再也不能让全庄人效仿她了。无奈的她也出山表演,但求县长认可的退社书。
      
      可是在魂魄山的列宁纪念堂的开典仪式,终于发生了像苍蝇般吃不下又吐不出的恶心事,一伙圆全人趁受活人表演的空当儿,偷了他们在房子里藏的钱。一夜之后时节又转入灼人的盛夏,接着又一伙圆全人关了纪念堂的大门,向身陷困局的受活人索取财物,高价出售水,食物,甚至要了茅枝婆的孙女们的身子,有时候觉得,鄙俗的男人恶心起来真的是可以相当恶心的。
      
      脱困的受活人,在知道了人间会有那么多苦难之后,也明了圆全人的可怕,还不如归去,不再回首。悬而未决的退社也得到圆满的尘埃落定,可是受活人经过这般折腾,好似大梦一场,可是伤痕深深的心依旧神伤,也开始崭新的生活。
      
      惟愿我们每个人都把今天过得比昨天更好一点。
  •     我们都是受活人,生活在某个受活庄,每天上演着荒诞的剧情,演给别人看,演给自己看。
      受活人的一切遭遇看似转折,却是命中注定一般,总有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扭转你的命运。
      这是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控诉!
  •     老人会给我们讲历史吗?
      
      看了受活,和朋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的结论是,老人们大多不爱谈。
      
      正如德国老人不爱谈纳粹。
      
      明镜周刊曾做过专栏,“谈钢琴的教授如何成了杀人的纳粹?”。
      
      《受活》让我们找到了一些人的历史。历史就该是细细碎碎的,一个人、一个家的历史。
      
      留住老人们的历史。
  •     因果相报,福祸相依。
      我曾以为,毕飞宇的《推拿》写尽了残疾人的凄楚、失望和炎凉,而今翻开阎连科的《受活》,他让我看到,真实的人性有无限种可能。
      是什么统治着世界?是什么管制着人心?是什么迷离了双眼?是什么无限制地放大了私欲?可有人生来残疾?
      
      茅枝婆听着猴跳儿把退社的文件在村里头读完,就靠着老皂角树,安安祥祥得死去了。时隔三十多年,受活庄终于得到了退社的许可。庄里的人不再受任何行政区管辖,它就这样独立于世外,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耧耙山的深处了。以后,再遇上自然灾害,没有什么县委、县政府可以派人来,挨家挨户翻床掀锅地把粮食一车一车颗粒不剩地运走了;再有大炼钢铁,没有什么规定需要让受活庄每家每户连铁锅、钉子都上缴了;再有文化大革命,没有什么人可以去受活庄抓走资派、大地主了,没有什么人要挨批斗了……当然,绝术团也不能组团出演了。
      受活庄的人又恢复自由了,没有人知道,事到如今,在二十世纪的尾巴上,这样的自由会带来什么。只是,曾经被人管制无处可诉的辛酸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真实的人性有无限种可能,常人如此,残疾人也如此。
      为什么欲望总会灼红人的双眼,泯灭人的良心?当看到受活庄的残疾人拼命在外赚钱,没有一个肯回乡时;当看到外乡的几个圆全人把受活庄的残疾人锁在纪念馆里,逼他们交出钱财时;当看到水晶玻璃棺上用纯金写着“柳鹰雀同志永垂不朽”时……凉意从我的一点一点脚底漫上心头。
      欲壑难填。名利、钱权,无一不在污染灵魂,蛊惑良知。
      都说“名利如浮云”,可真正看透这一切的,又有几人呢?在滚滚红尘中奔波了这么久,不累吗,都图些什么呢?
      一切生于贪念,毁于贪念。
      
  •     人生的悲凉莫过于看着幸福从自己手中悄然溜走。受活庄的残障人们在曾经的革命者葇枝婆的带领下,投身于中国那场波澜壮阔的革命中,加入人民公社。丢掉了那裹带着乌托邦风格的现实生活。那场革命对中国人的冲击不言自明,可“圆全人”代表的现实社会对受活庄人的无政府主义的理想社会的摧残却刚刚开始。直到社校里培养出来的柳县长欲将贩卖“列宁”遗体建立供游人参观的“列宁纪念堂”的超现实主义想法付诸实践,将受活庄人的残障做为天赋成立“绝术团”去换“购列款”之际,受活庄人的生活彻底无法受活了。然而,柳县长在“马恩列”主义的指导与培养下,以为了新生活而革命的畅想,想要实现的却是他的黄土铺路,万人朝圣的帝王梦。岁月坎坷,“退社”成了葇枝婆一生的奋斗目标,“退社”意味着受活庄的人再不受各级管辖,无户口,无身份证,永远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葇枝婆看似超越理想的现实需求最终却在身败名裂的柳县长手中实现了。柳县长在身遇车祸下身残疾后,也成了受活庄里的一个受活人。
  •     大学时,受人推荐看的此书,应该有4年了,仍感受深刻,阎连科运用不慢不紧的书写,把一股巨大的震撼蕴含在看似荒诞的故事当中,让我们笑完之后,感受到那种悲壮
  •     最近我看了许多文学理论性的文章,实质上,我没有一点文学修养,也不期望少一些理论性质的话语。但阎连科的“狂想现实主义”以及他的《受活》我确实想要说些东西。  第一部小说应该是1992年的《夏日落》,我才知道中国有这么个小说家,好像还参过军。其后是《黑猪毛 白猪毛》,是近几年的小说,情节到现在还记得。镇长撞了人。大家争着抢着替他去顶罪,坐监狱,并以此为荣。经过重重决断,有人荣幸地担起了这份差事,就在他要去顶罪的时候,人们正在开欢送会的时候,镇长派人说,不用去了,事情摆平了。人们又顿觉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小说的讽刺意味很强。有些无厘头的戏剧效应。再以后就是这本《受活》。讲述一个全部由残疾人组成的村落,在县长决心从苏联买回列宁尸体的决策下,组成残疾人演出团挣钱,再失败,最后实现三十多年的愿望:脱离双槐县管辖,退社。描绘了那个山区封闭式的生活状态,和狂想政治家柳鹰雀的生涯。  一、方言叙事、絮言插入  文章在推进过程中,不断有絮言出现。有人以为这样绝妙,文章的整体格局不错。其实,在我看来,过多的方言以及絮言的插入,致使文章在叙事的时候造成了一定的阅读困难。当代作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比如毕飞宇的简短,离奇,干练。迟子建的长句,意味深长。贾平凹的老者风范。苍练。但是,就不一定非要加入方言。方言再文学中的运用历来就受争议。《受活》中平凡地运用也就罢了,但是过多的絮言解释就完全没有必要,絮言要述及的故事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转述出来,不一定非要争取文章格式个标新立异而制造不必要的阅读麻烦。不过,它营造出来的怪怪的感觉还是可以的,就算功过相抵。  二、狂想现实主义  谢有顺在《小说的逻辑、情理和说服力》中说,“很多人认为,在今天这个时代,信息丰富,经验林立,作家在写作中是不缺残料的,缺的是心灵的广度和梦想的能力——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尽然。心灵世界如何才能通达‘广阔和宏伟‘的境界,并非仅靠作家的空想和玄思就能完成的,他要接着许多结实的、坚固的物质材料积累和建筑。”“文学家们要用丰富的、可靠的材料来说服读者,从而使读者相信,世界就是如你在作品中讲述的那样。”而阎连科在《受活》的结尾说到,“请你不要相信什么‘现实’、‘真实’、‘艺术源于生活’、‘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等等那样的高谈阔论。”说,“现实主义是文学的真正墓地。”《受活》一书在讨论残疾人的生存问题上,完全夸大了现实生活,不切实际地将他们与“圆全人”分开,使其成为游离于世俗之外的群体,通篇文章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从而说残疾人是天堂(当然文正末尾我们也体会到作者说,受活庄也也一直没有受活过)。如果用生态批评的眼光分析此书,此书差不多就是败笔。  三、逻辑性  文章因为是在讲述残疾人,所以很多地方作者只是想当然的按自己的思维逻辑来讲述残疾。而事实上,文章开头几章完全是作者在“想当然”,如在十三页,柳鹰雀遇见菊梅的场景。原文大意如下,    柳鹰雀远远就看见了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看看就说是圆全人——菊梅,他很诧异,带进了又仔细看。    我们稍加分析就会发现,逻辑混乱。柳鹰雀远远看看,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断言——圆全人。可能吗?文章后面我们将会看到,收活庄有很多聋子哑巴。那这里柳鹰雀没有听菊梅说话就知道人家是圆全人。那就说明柳鹰雀事先就将聋哑排在残疾人之外。  好在,慢慢的文章也逐渐合了逻辑。    要说的就这么多。
  •     《受活》让我读得很受活。我第一次读阎连科老师的书。这么好的作家,我竟然是第一次读他的作品。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
      
       我读的是春风社2004年1月的第一次印刷的版本。书的油墨是6年前的印记。我是2008年在新华书店图书半价销售时买的这本书,书底页还盖了打折的红印章。本书的印数是1数字后面5个零,十万本。299页,售价27元。想当年,这个价格和印数也算是图书销售里超越现实主义的狂想吧。2009年6月十月文艺再版时,书变成了393页,售价是28块。这本书让岁月打磨得越来越便宜了。
      
      封底对《受活》的写作方式有一句评价:一次非凡的狂想式写作打造了中国当代文学“狂想现实主义”的奠基之作。《受活》的写作体例与语言完全是狂想式的。书中分卷,奇数码。卷中分章,章的标题不讲秩序,如喧闹集市里的货摊,随意散开却不失主题。章的结尾有絮,絮中又长篇展开一段史实。全书均以干支记年。语言的特点更加明显,除了通篇豫西方言,苍凉的比喻更是揉碎在字句里。比如“车轮把路面的月光都挤逼哆嗦了”。我知道中国有几个运用方言写作的好作家,刘震云老师、贾平凹老师、莫言老师,甚至包括李洱老师和范小青老师也有几部作品在用。可阎老师在《受活》里的比喻是唯一让我吞掉后,又吐出来嚼碎,再下咽,回味里有苦涩混杂着月光。
      
      人生的悲凉莫过于看着幸福从自己手中悄然溜走。受活庄的残障人们在曾经的革命者葇枝婆的带领下,投身于中国那场波澜壮阔的革命中,加入人民公社。丢掉了那裹带着乌托邦风格的现实生活。那场革命对中国人的冲击不言自明,可“圆全人”代表的现实社会对受活庄人的无政府主义的理想社会的摧残却刚刚开始。直到社校里培养出来的柳县长欲将贩卖“列宁”遗体建立供游人参观的“列宁纪念堂”的超现实主义想法付诸实践,将受活庄人的残障做为天赋成立“绝术团”去换“购列款”之际,受活庄人的生活彻底无法受活了。然而,柳县长在“马恩列”主义的指导与培养下,以为了新生活而革命的畅想,想要实现的却是他的黄土铺路,万人朝圣的帝王梦。岁月坎坷,“退社”成了葇枝婆一生的奋斗目标,“退社”意味着受活庄的人再不受各级管辖,无户口,无身份证,永远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葇枝婆看似超越理想的现实需求最终却在身败名裂的柳县长手中实现了。柳县长在身遇车祸下身残疾后,也成了受活庄里的一个受活人。
      
      受活庄的人们又回到了原点。当意志与理想在革命主义的指引下遭遇现实生活的摧残后,曾经受活过的人还会找回从前的受活吗?
      
      阎老师说,这是一部超越主义的现实之作。
      
  •      看完《受活》,心里留下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这本小说,将虚构和现实很好的结合了在一起,与格非的《人面桃花》不相上下。小说的思想立意和故事构建都有其匠心之处,以芽枝婆和柳县长为两天线索,一个受活庄历史的见证者,一个是去创造历史的掌舵人,一个对苦难和政治都经历得透彻的女性,一个是深受领袖文化迷恋的青年。芽枝婆从这些残缺的受活人里,明白被抛弃的这些人只有呆在受活庄才能享有幸福,而柳县长却从里面看出了财富了名声。在巨大的政治利益和财权利益里,这些受活人注定了更容易迷失,而且迷失的代价又是极其惨烈的,那段在列宁纪念馆的受困悲惨,与当年闹饥荒的暴动一样,触目惊心。而柳县长,一生念念不忘的生前和身后的盛名,虽被一群受活人供起,但讽刺的悲凉却深埋他自己里面。
       对于天生残缺的受活人,作者极力渲染了他们在圆团人世界里的无奈和可怜,对于我们现在口号上喊的人人平等这些话,给予了无情的、残酷的嘲讽。在阅读中,我是极其渴望出现一个心肠善良的圆团人,但没有,看得我心里直闷着一股气。
       对于小说的结构,我觉得没有给小说增色多少,反倒给人雕琢之感。
       这部小说说到底,胜在了思想性。
  •     光看这个书名,各位可能会想遥远去吧!特别是这个受字!哈哈!!其实这是一本很严肃的书了!受活只是一种状态,一种苦中求乐的状态!一种笑中带泪的状态!
  •      阎连科在运用小说的表现手法上有着相当的自觉性,但是在这部“狂想现实主义”之作里,他的表现不尽人意。作者最擅长的题材便是构建一个荒诞的环境,表现这种环境中的各色小人物对生存的追寻和挣扎。这次却有些过了,不够现实,不能让人沉浸其中唏嘘长叹,又不够荒诞,不能让人置身其外冷眼旁观。一村子的盲聋瘸拐,在县长的带领下出外表演绝术,目的,是攒“购列款”,最后半年的辛苦费被偷被抢,“购列”行动失败,县长自断双腿,回到受活村。完全可以让一部中篇小说驾驭的内容却扩充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其中很多情节显得拖沓不说,还通过注释,一环套一环地带出了受活村的历史,是小说在时空范围大为扩张。当然,通过历史的一次次失败,写出受活村在“入社”后受难的必然性,给主题增加了悲怆感,不过其与主线的偏离也正是小说显得松散的原因。
       很多人对茅枝婆赞赏有加,其实任何一部不错的家族小说里都会有这样一位族长式的领导者,茅枝婆的特别仅仅在于她的性别,能给一位女性赋予这样的意味,我是第一次看到。让我印象深刻的反而是柳县长,这个对权力迷恋有加,或者说对生命的追寻执着有加的人。他并不属于受活村,受活村人残的是身体,对生活只是淡然而无谓的态度,时间在他们身上找不到刻度,柳县长残的是心智,想要拼命抓住时间,在某个年龄段完成对自己的理想规划。为此,他做出的事情是对中国官员的最好讽刺。我总是愿意忽略它的政治意味,单单来看这个人,这个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人,怀着带领全县人民脱贫致富的梦想,把一切丑陋卖给外人欣赏,走向必然的结局。悲剧英雄,这样说合适吗?
       让我不喜欢的还有小说的语言,刻意雕琢出的口语严重影响了小说的流畅。当代作家里将乡土方言写得生动又美妙的我只看到了莫言,他的《檀香刑》实在太好。
      
  •      大半夜的躺在床上看受活, 看的心里难受极了. 其实还没看完, 可是实在激动, 先写上一半, 等看完了, 再看情况修正之类的.
       讲的是深山里一个全是残疾人的村落受活村, 和管着这个村落的一个县长柳鹰雀. 为了带领他的县经济腾飞, 柳县长组织村落里的残疾人组成了一个绝术团. 这还只是很模糊的反映了柳鹰雀的品质. 柳鹰雀生下来的时候被遗弃在路边, 一位社校 (感觉有点像党校, 干部们政治学习的专门学校) 老师把他捡回家, 抚养成人. 社校老师临死前叮嘱柳鹰雀奋发图强, 嗯...是很大张旗鼓做作的方式呢, 总之就是用名人从社会底层发迹的事迹激励吧. 柳鹰雀从此奋发图强. 然而这奋发图强的方式不择手段. 让残疾人组成绝术团演出挣钱简直就不算什么, 逼着村庄里的男青年女青年出去赚钱, 不管用什么方式, 赚了钱就表扬, 没赚钱就狠罚, 于是男青年多半成了贼, 女青年多半成了妓. 然而村庄是富起来了呢, 柳鹰雀也自然而然的升官了. 我想柳的养父临死前嘱咐他奋发图强, 一定不是这样的奋发图强吧. 柳的心里除了"政治抱负", 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为了这个, 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顾. 奋发图强没错, 有政治抱负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为了这个柳走的太远了, 好就变成了不好. 其实, 很多时候很多事, 归结到最后就总是这么一句. 太这样了也不好, 太那样了也不好, 每天, 每件事, 小心的我们不都是悬在两端中间, 小心的保持着平衡. 中庸么. 真不喜欢中庸呢, 总觉得钝钝的不痛快. 可是只能是这样呢, 如果你想得到最后的好结果, 如果你想做一个好人. 柳鹰雀就不能说他是好人了, 他的县城高楼大厦他的百姓有花不完的钱他也不是好人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真到了自己身上, 要做起来就难了. 做人难啊.
       在柳鹰雀以前, 受活村长久以来的领袖都是茅枝. 茅枝从小爸爸妈妈就都是红军, 后来腿瘸了, 一辈子留在受活村. 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她带领受活村入了社. 那个时候周围的几个县乡都不愿意要受活呢, 因为受活一村的人都是残疾, 茅枝拿出老红军的身份受活才终于入了社. 入社第一年受活过了好日子呢, 入社第二年就是大跃进大炼钢铁呢, 当初谁也不愿意要受活, 这时大家都想起了受活, 县里乡里一次一次的来人呢, 拉走了受活所有的钢铁呢, 可这还只是个小前奏呢.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 头一年茅枝就预感到将会是灾荒年, 督促村里人每家每户存了粮, 到了灾年真正来到, 周围村子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饿死的时候, 受活每家每户都有粮. 可是外面的圆全人知道了受活有粮呢, 都来受活借粮呢, 当初谁也不愿意要的受活啊, 一车一车的粮食都给拉了出去. 善良的受活不忍心外面的圆全人饿死呢, 忠心听党的话呢. 外村的人成群结队的来讨饭啊, 讨到村里也要过不下去, 不再接济门口的讨饭人, 圆全人就动手抢了:"我们圆全人都要饿死了, 你们瘸子瞎子凭什么还都有粮食啊? 这不公平!" 就抢走了能吃的一切, 能穿的一切.
       昨天晚上看的最后一段是茅枝在城市里, 路边, 捡了一只被撞断了腿的狗. 她抱着狗往回走的路上, 身后就聚集了很多很多的野狗. 都是被遗弃了的残疾狗. 还没看见茅枝如何对待这一大群狗的时候灯就关了. 我就在黑暗中想象着接下来的剧情. 也许茅枝再受了这么多不公平之后终于不再轻易拿出她的善良, 抛弃了她手里的狗, 暴力的对待她周围的一大群野狗, 于是, 这些野狗就狂躁的对待这个瘸腿的老太婆了. 就像那些受到受活接济的圆全人, 当受活无力再接济他们的时候, 他们就采用暴力了, 无力反抗的残疾人们啊, 他们就是最后的受害者了. 如果是这样, 人就和狗一样了. 也许, 茅枝因为给了野狗一点点温情, 又收回了这一点点温情, 就葬身在野狗们的嘴里了. 也许, 茅枝最后把所有的野狗都收养了, 这些狗得到了茅枝的照顾, 也忠心的卫护着茅枝了. 如果是这样, 人就不如狗了.
       躺在黑暗中, 我就想啊, 为什么受活总是理亏呢, 当初谁也不愿意要受活, 都理直气壮的, 因为受活都是残疾人. 等到受活有可利用的了, 利用受活也是理直气壮的, 还是因为受活都是残疾人. 受活总是理亏就是因为受活是弱者. 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还有别的什么, 就是受活比较善良. 比如, 如果当初受活从一开始就不肯接济别人的话, 从一开始就关起门来吃自己家的饭的话, 谁也不会知道受活有粮, 谁也不会来找受活要粮. 人善被人欺, 如果你是强者, 你善良的帮助了别人, 当你不再帮助的时候, 别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是如果你是弱者, 你善良的帮助了别人, 当你不再帮助的时候, 别人就理直气壮的来抢了. 那么是不是说, 普普通通的我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就要从一起头就强硬着呢? 问题是, 如何区分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还是在侵害别人的利益呢? 做人难啊.
  •     残与圆全在物质世界上是非常容易区分的:缺胳膊少腿或者聋哑、瞎盲的人肯定是残疾人,没有生理缺陷的就是圆全人(受活庄的残人对健全人的敬称)。但一旦上升到人性的高度上,又如何划分这个界限呢?闫连科给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也是他的《受活》一书给了我们一个答案。
      闫连科这次非凡的狂想式写作不仅打造了中国当代文学“狂想现实主义”的奠基之作,小说中关于人性展开的讨论更能给我们留下一段深刻的思考。
      在混乱的历史和社会中,一个付出巨大牺牲,终于把自己融入现代人类进程的社会边缘的乡村,在一个匪夷所思的县长带领下,经历了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典创业”的机制体验——用“受活庄”里上百个聋、哑、盲、瘸的残疾人组成“绝术团”巡回演出赚来的钱,在附近的魂魄山上建起了一座“列宁纪念堂”,并要去遥远的俄罗斯把列宁的遗体买回来安放在中国大地上,从而期冀以此实现中国乡民的天堂之梦。
      故事结束了,文中隐含讨论的问题越发显现出来:如果上升到人性的高度,那么什么是残?什么是圆全?怎样划分两者的界限?
      还是在明朝洪武至永乐年间晋地大迁徙,由受活婆等残人居住组成的一个自然村,世代村民都有残疾,曾经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那一段,移民吏胡大海的极端报复思想就开始体现出个别圆全人的人性的残疾。但就在同时,且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又表达出了人性的另一个方面:“人之初,性本善”。当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由于村民都有残疾,少与外界交往,村内居民丰衣足食,在深山中过着室外桃园般的隐居生活,正所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人性本质的善美在这里得以淋漓展现。故事的下面一部分,在描写受活庆过程中大家对观看演出位置的安排和谦让,进一步在弘扬着人性中善的部分。当然,在受活庆中也不乏有写不同的人性的地方,比如耕好了地等待人去坐在他的地头多放几个屁开春就省去不少肥料了;比如小孩子乘大家关注受活庆表演的机会偷抢小摊主的糖葫芦了;比如柳县长从受活庆中的表现了。这些也只不过是善中的小恶和恶中的小善,是在描写人性过程中安排的一些小插曲,更是表现人性丰富繁杂的一个方面。
      受活平静的打破是从革命公社时期,在原红四战士(撤退时与部队走散)茅枝的强烈要求下成立受活庄,并带领村民走合作化道路,过上了天堂般的富足生活开始的。善占据着人性的绝大多数位置,但人性善与恶却也可以在一个特定环境条件下迅速转化的,并且这种转化可以因宏观和微观的角度改变而改变。
      茅枝要求村民入社,是她的革命热情所致,当然也暗藏着一种名利的私心,在个人身上是一个人性的善恶交点。但作为宏观上来说,她的这个举措使残疾的村民每个人都发挥出了所能,互相配合下残人和圆全人就没有根本区别了,于是丰产丰收了,村民集体富裕了,衣食无忧了,茅枝的请求入社恩泽每个村民,是大善。但好景不长,随着时间进入自然灾害时期,由于外边的世界大家都缺吃少喝,而受活却丰衣足食,因此公社和县里多次求救要粮。上级来征粮,外乡来乞讨,开始受活人慷慨解囊,但在经过几次捐交施舍之后,这个受活衣食无忧的消息却招来了更多乞讨的外乡人。在快连自家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时候,不再有人可怜外乡人饿死在门外了。于是饿极的外乡人集体带着上级发的“乞讨文书”把受活庄所有的粮食都给哄抢了,受活庄包括茅枝的丈夫在内的相当多的村民死于饥饿。原本无人知晓的旮旯因为入社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变故,所以茅枝理所当然又成了罪魁祸首,是大恶。善恶就在这个时间点上由极善迅速变成了极恶。同时,外乡的圆全人也是在生存无门的情况下才哄抢受活的,从乞丐到强盗,恶的增长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于是茅枝婆带领受活又开始了漫长的退社路。
      近几年内,受活庄所在双槐县刚刚上任不久的柳县长,想通过购买列宁的遗体安放在魂魄山,并建立生态公园吸引游人发展旅游业,从而使极度贫穷落后的双槐县彻底改变面貌。而受活人绝术表演(残疾人特有的杂技表演)的门票收入几乎是柳县长筹措“购列款”的全部渠道。为了达到退社的目的,茅枝婆答应县长成立两个“绝术团”周游全国进行演出,为其筹措相关资金,作为条件,年底县里发文件同意受活“退社”,不再受任何部门管辖,还原为原始的自然状态。经过半年多的绝术出演,购买列宁遗体的资金凑够了,受活庄的出演团成员每人都赚到了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钱可以在退社后享用了,魂魄山的列宁纪念堂也盖起来准备开业了。可就在这个当口,准备去俄罗斯购买列宁遗体的人在北京给扣住了,柳县长被召去省长办公室给撤职了,在列宁纪念堂前做最后出演的受活人半年多来辛苦赚来的、藏在枕头里、缝在被子里的钱全部被县里的干部和剧团的干部给抢光了,当夜又被开车的司机带领纪念堂管理人员把他们偷偷锁在纪念堂中,不得不以几百元一碗水,上千元一餐饭的代价暂时维生,直至他们交出了身上仍藏带着的全部现金才被放生。
      茅枝婆要求退社是组织“绝术团”的原因,这个原因又导致了受活人在半年多时间内都暴富起来了,大家又都不想退社了。不断迅速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是“政治人”柳县长的最底层动机,购买列宁遗体是他迅速达到目的的最佳方法,组织“绝术团”是他为此采取的有力措施。但结果一个泡影一场空,双槐县彻底摘掉穷帽子的希翼破产了,柳县长的政治生涯结束了,受活人也因此再次受到了抢劫和凌虐。有过这样一番痴情而迷乱的人生追求和经历的“政治人”柳县长在回到双槐县后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就连老婆也跟原来他的秘书生活去了。在他主持召开完最后一次县委常委会,让受活庄“退社”后,在县委门口故意让他的专车压断了双腿,去受活庄长期居住下来。文中柳县长和茅枝婆这两个领导者对于所辖单位来说,都是集大善与大恶于一身。
      先刨除这两个领导者不谈,对于每一个普通的受活百姓来说,对更高层面生活的追求和对金钱物质的欲望体现了每个人内心中的贪婪。即使心地再善良的人也不能摒除,这本身也是人的一种本性。因此相对内心更不纯洁的某些“圆全人”就更加淋漓尽致表现了人的这种本性。如在抢粮食的时候不仅一粒粮食不给残人留,并且有人说“圆全人就是你们残人的王法。”,有人说“你们想想嘛,天下哪有残人比圆全人过得好的道理吗。”;在整个故事中柳县长的秘书一直用阿谀奉承的手段:把柳县长的像与伟人像贴在一起、让百姓给县长磕头等手段来讨好取悦上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柳县长出事后,领导干部哄抢绝术团的钱财,演出团司机带领管理员敲诈抢劫受活出演团成员的钱,不顾残人的死活,真正做到了一分钱不给他们留下,并且最后还轮奸了茅枝婆的四个外孙女。这些都是人性中欲望不断膨胀和扩张产生的结果。
      而这种欲望的膨胀,同时也存在于受害的残人中。从开始挣到了钱不想退社,到四处分藏自己得钱财,再到受困纪念堂几乎饿死也不买高价的水和食物。最后退社了,茅枝婆去世了,大家还在叹息没有人能再组织绝术团出去赚钱了。经过几多羞辱与挫折后,曾经赚到过大钱的回忆仍远远超过了受到的屈辱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虽然那钱只是一个符号,当时他们不舍得吃喝,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如果说前面一段是在不断反复论证某种思想的话,那么最后一章中关于花嫂坡以及龙节的来历的叙述就真正的摆明了作者的观点。正像书的封面上醒目印着的这段话:“忘记,是我们共同的罪恶;去认识,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回家吧,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人性本来就是两个方面同时存在的,两个方面互相利用,互相支持,只有人性回到其本质上去,人的思想才能走向健康。
      本书中虽然用了大量的方言词汇,但语言上平实形象,描写细腻而别具特色。在受活人的粮食被圆全人哄抢后,“清白的月光下,受活人那紫色的叫声、哭声如干硬了的血条、血块一样在村里飞舞着”。说到人们看到纪念堂后的整体印象时又是“它们的色泽在半空中混在一起就成了水银的光亮了,沉重有力了,像一条一带水湿的白色绸布紧靠紧挨着,不扯不连地绷直在了半空里。如了日常间说的神秘的紫气闪现在了天空了。”语句中没有一个浮华的词汇,每个字都仿佛在眼前生活着。但那血体现的悲凉与无奈,那紫气表达的神秘与宏伟,每一个画面都是看过此文的人久日目不可去其状的。
      这部小说构思玄虚却不失巧妙,文章奇诡陆离却不失现实主义的风格。正像有人所说:这部充满政治梦魇的小说无疑是迄今为止闫连科最具探险,也是其最成功的作品,更是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中最有理想冲击力和深广艺术内涵的一部惊世之作。
      
  •     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是相当于人类看蚂蚁的乌托邦一样的故事。
      我第一次看这个书的时候大为惊叹:小说原来可以这么写。
      
  •     小说很精彩,精彩到匪夷所思。
      
      结构很特别。十五卷若干章。卷、章都只用奇数,章后有《絮言》,可看作是注释,注解那些难解的方言,但又不仅是注解,有时会是故事的延续、纵深、瓤或枝蔓。有的章本来就叫《絮言》,《絮言》后还有《絮言》,层叠着,像套瓶,瓶里有瓶,瓶里还有瓶。要是把这些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和一和,完整装瓶,应该也行,但可能就没有这么清晰的层次了。
      
      文字很了得。那是什么语言呀?颠覆语汇、语法却游刃有余,淋漓尽致的方言——阎连科驾驭这辆不知驶自何方(他好像说是豫西)的方言车辇的能力何等了得!那已完全不像是书面语言,更像是一个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农,用浓重的方言在说。对,说!
      
      故事很奇特。双槐县(一个很穷的穷县)县长柳鹰雀异想天开,鸿图筹措重金去俄罗斯购买列宁遗体,要在魂魄山上建列宁纪念堂——吸引全国、全世界的人去瞻仰,旅游,从而发展双槐县经济,实现个人政治理想。一场令人窒息的颠狂痴梦。
      
      受活庄,是一个原本遗世独立,鲜为人知,后历经千难万难终于融入现代人类进程的村落。所有村民都是残疾人。“入世”给受活庄带来的是深重灾难。村里的“领袖”茅枝婆终其一生都在为受活村“脱县”、“离乡”努力。
      
      和茅枝家族有着暧昧关系的柳县长在一次“受活庆”上惊喜地发现了受活庄的价值——村里的残疾人个个身怀绝技。于是,他将他们组织成了一个上百人的“绝术团”,巡回演出,红遍方圆百里,筹集到无以计数的资金。
      
      柳县长所领导的“伟大”工程——列宁纪念堂落成了,县里去俄罗斯买列宁遗体的一班人马也上路了。真真犹如一头狂奔的疯牛,歇斯底里。直到省长出场,省长要见见这个“伟大”的县长,省长认为可以让省神经病医院为双槐县设一个政治神经科——这是整本书唯一让我觉得缓过来一点气的地方,或者好比恶梦终于结束了的那种感觉。
      
      小说最后,茅枝婆在得到受活庄“脱县”的红头文件后安然死去。柳县长在官位丧失、妻离家破后自残身体,并因此获得到受活庄安然度日的资格。
      
      在阎连科 《寻找超现实主义的现实》 的代后记里,撇开累累的“强奸”、“妓女”、“房事”,读到了“内心的丰饶,是创作的惟一源泉。而生活,仅是滋养一个优秀作家内心的养分。”这样的表白。可我还是不喜欢这部“充满政治梦魇”的“惊世之作”。当然它“奇诡陆离,亦真亦幻”(封底语),但它所讲所述,全是丑陋的丑态的丑恶的,是人性的恶,极恶,是愚昧、卑鄙、暴力、颠狂。小说有美,极少,而这美最终也是用来被催残的。
      
      当然,其深刻政治讽喻下的透彻无奈,并非意在言外,那么直白与勇敢,让人叹慨与佩服。
      
      这真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但我不喜欢。
      
      我的不喜欢,定是因为我的脆弱和不具承受力。读书,实在怕读铺陈、泛滥的丑恶,怕读泱漭的愚蠢。
      
      (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     又名《中阴道》,改编自阎连科《受活》第三卷第五章中戏文。中阴,指传说中阴阳之间的地段。过去了中阴,也就到了阴间。
      
      第一日
      
      草儿走在这中阴道上,她一阵欢喜。我怎么感觉这身上这么轻快,本来沉重的像猪圈口堵门的石头一样的双腿怎么今天轻的像鸡身上掉下来的鸡毛哩。四周都是湛蓝湛蓝的,这就是天的颜色啊。脚下是一条平平坦坦的黄土地,这就是地的颜色啊。她用满是茧子的手摸了摸路边开的牵牛花,一颗颗粉的,蓝的,开的真艳。这就是我那瘸腿的闺女每次要往我头上插的花啊。四周是绿茵茵的草,草尖儿上有被阳光照的刺眼的露珠。一阵风吹过这小草儿,就欢快的跳着舞者。我草儿真的像这小草儿一样的轻盈呢。这眼前五光十色的东西一件件融合在一起,又化作蓝飘飘的一阵气儿,带着香味往草儿的鼻子里面扑。
      
      草儿想,死亡,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啊。我本来是又聋又哑又瞎,双腿也不能走路,这死后我草儿竟然像风一样的自由,看到这世界是这么亮堂。草儿忍不住竟然呵呵呵的笑了,又嘿嘿嘿的笑了,又哈哈哈的笑了,又张开喉咙唱了起来。耳边响起了大师如洪钟般的话语。
      
      草儿啊,草儿,菩萨诸神大慈大悲,普渡众生脱苦海。小僧为你念了七七四十九夜的经,给菩萨说你草儿是个受苦受难全残人,求菩萨保你脱离苦海托生个圆全的人。又花了银两买通了这中阴道上各地的土地,求他们给你留个鬼怪少出没的路径,让你顺顺当当走入天堂大门。草儿啊,草儿,切切记住这中阴路上无回头,若不想错过良机你只管往前走。莫回头,莫回头,切记切记,哦弥陀佛。
      
      微风拂过草儿的脸,吹过毛毛球一般的蒲公英。有双慧耳的草儿都听得到扑的一声,这蒲公英便飞出无数洁白的小伞,在半空中伴着那五颜六色的蝴蝶如仙女般飞舞着。想到自己终于脱离苦海,她也觉得自己是仙女的一员了。这蒲公英飘一段时间,纷纷落下,落在草地上,路上,牵牛花瓣儿上,落在路中间一汪清澈的积水上。
      
      草儿望着这水汪,微风便轻拂在她的心上,起了涟漪。明镜一般的水中,草儿哪里看的到自己的脸,她看到了一张被风霜打的黑瘦的男人的脸,一双欲哭却无泪的双眼。那是她瞎眼的男人。她那苦命的男人与他相依为命几十年,早晨背她去喂他家的鸡,他家的猫,他家的狗和牛马,犁完地又砍完柴,夏天她做饭时他为她把扇子扇,冬天晚上被窝暖的热乎了才又背她上床。这男人是唯一能和他交流的人,拍拍肩膀,摸摸手就知道她要什么。两个残疾人就这样辛辛苦苦相依为命过了半辈子。
      
      草儿直起身,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泪水像一条线从眼里流出又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咚咚的敲在水面上。草儿我死了不聋不哑又不瞎,死了走路身轻盈,可我那男人却在我灵前无泪空哀号。我闻到这花一般的香气,而我那男人却把香为我烧。我直奔天堂去享受健全人的幸福,我瞎眼的男人却要泪一把屎一把的照顾我两个聋哑的儿子,鼻涕一把尿一把的照顾我那瘸腿的女儿。
      
      草儿回过头望了一眼同样看不到边的来路,---我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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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朋友写的,原文出自:http://damonwang1977.spaces.live.com/Blog/cns!BD8DB512121A706C!394.entry?sa=157311909
      
  •     阎连科的这本书,几年前已经名声在外了,好几位朋友推荐我看说:这小子太荒诞了,简单是本奇书。
      那时候我还是保留了这种过誉之词,看过的中国所谓现代派的作品,大多还是在时髦的形式上打转,更何况这位解放军政治学院毕业的作家能先离体制多远?我深表怀疑。
      不过既然梁中医再次推荐,还是忍不住好奇一下,时不时在当当上找,但早已停版缺货,也就不了了之。
      前两周在一旧书摊,竟然发现了这本书,随便一翻,其叙事、语言风格立马吸引了我。
      
      就这样,连续好几天,有时候半夜梦见书中剧情,竟然开灯续看,茅枝婆和柳县长之间的大戏实在太精彩了,阎的想像力真是完完全全自由了,其对现有体制的隐喻和饥讽达到了极致,我在想两个问题,一是这本书出版社太牛B了,二是难道GCD的审稿员走神了?还是当笑话集通过了?
      
      当然,我并不觉得这本书有太多的政治倾向,它企图在人性的本质上走得更远。
      
      在受活庄命运的世界中,没有人是赢家,包括GCD的革命家。
      
      非常精彩,中国当代作家中,除王小波之外,阎连科也算一票加入到我的书架中。
      
  •     (提要:一个耙耧山脉的受活庄,一个湘西的北溪村,都是与世无争;然则一个入社,一个设官,社会都变了脸;一群受活人,7个“野人”,命运都因而改变;最后受活庄退社了,“野人”魂归进步的社会。主题异曲同工:这社、这官,活受罪的东西。)
      
       “受活”是北方方言,意为享乐、享受、快活、痛快淋漓。阎连科接着解释,在耙耧山脉,也暗含苦中之乐、苦中作乐之意。欣赏他的《受活》,的确有一种笑中带泪的滋味。
       因为,他虚构了一个顶有趣的故事。耙耧山脉的一个县长柳鹰雀,异想天开,计划向莫斯科购买列宁的遗体,然后在他的穷县里巡展,成为县财政的摇钱树。为了凑起购款,受活庄的残疾人组成了表演团,瘸的、盲的、聋的、哑的、侏儒的,因天生的残疾诞生的生活技巧,被捧为绝技,受活人的表演意外成功,好多亿的购款一下子齐了。当然了,这个被看作神想出来的主意一走出耙耧山脉,差点变成了国际争端。柳鹰雀丢官不说,最后也看破这世间的种种伪装,还有官场万象,竟把双腿弄折,搬到了受活庄,成了世外一员。
       如果故事止于此,看客也就笑笑而已,当作是光怪陆离的世间万态之一罢了。这泪,还是为受活庄的命运、受活人的坎坷流的。这超现实主义的称号,还是来自茅枝婆一生为入社、退社的挣扎,这挣扎,折射出共和国成立后的那些荒唐事。
       茅枝婆,当年红军过草地时,因为阴差阳错的缘分嫁入受活庄。那时,受活庄在行政地图上没有名分,受活得很。鬼子打跑了、全国解放后,茅枝婆觉得自己是去过延安的人,应该带领全庄人闹革命,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受活庄成立了合作社,与全国革命形势接轨。然而,捉弄人的是,接二连三的人灾来了。铁灾、大劫年、红罪、黒罪,在文革时,茅枝婆差点戴着地主婆的帽子被枪毙。受活人把这些灾难归咎于入社,茅枝婆成了罪魁。茅枝婆在闹明白革命的内涵后,剩下的那半辈子就在为退社活着,一直到了柳鹰雀出现在受活庄头,于是故事的两条线就接在一起了。
       这故事,留给看客的超现实设想是,如果受活庄不入社,那又会是哪番光景?再超一点,如果整个中国都不入社,哪又是哪种景象呢?当然,很多文人骚客、专家学者都可能琢磨过,阎连科用超现实表现出来了。看完之后,我心里沉甸甸的,觉得一点也不超。阎连科在代后记里说这是“超越主义的现实主义”,颇为精辟。还有一段话值得回味:“现实主义,与生活无关,与社会无关,与它的灵魂――‘真实’,也无多大干系,它只与作家的内心和灵魂有关。……内心的丰饶,是创作的惟一源泉。而生活,仅仅是滋养一个优秀作家内心的养分。”不过这应当是阎连科对作家这份职业的感悟,与受活庄无关。
       看这受活庄,我又记起沈从文的一篇小说《七个野人与最后一个迎春节》。用小说与现实政治直接交恶,在沈从文的小说中并不多见,这篇算是其一了。
       北溪村(应在湘西)原本一直在自然而成的规则下生存,宁静而怡然。现在要设官了,甚至以后迎春节的痛饮也是有干于禁例的事。“仍然是耕田,仍然是砍柴栽菜,地方新的进步只是要他们纳捐,要他们在一切极琐碎极难记忆的规则下走路吃饭。有了内战时,便把他们壮年能作工的男子拉去打仗,这是有政府时对于平民的好处。”设官后,沈从文又写道:“不久就有一种不必做工也可以吃饭的人了。又有靠说谎话骗人的大绅士了。又有靠狡诈杀人得名得利的伟人了。又有人口的买卖行市,与大规模官立鸦片烟馆了。”
       7个男人宁愿过不设官的日子,他们躲到山洞里,变成了“野人”,继续着官衙够不着的生活。他们打猎,有时和村人交易柴米油盐。年长的男子用美德和经验教育年轻的,一切依然有规则。然而,一个迎春节时,村人念起痛快喝酒的日子,就都聚到了山洞,逍遥过了一宿。第二天,70名士兵赶到,7名男子的头颅被割了下来,喝酒的村人也成了有罪之人。故事嘎然而止,因而地方进步了。
       这两篇小说无相同之处,偏偏主题有相似的地方。一个耙耧山脉的受活庄,一个湘西的北溪村,都是与世无争;然则一个入社,一个设官,社会都变了脸;一群受活人,7个“野人”,命运都因而改变;最后受活庄退社了,“野人”魂归进步的社会。主题异曲同工:这社、这官,活受罪的东西。
       这里面,有些深奥而已经深入人心、因而浅显的现实主义内涵。这社会的政治制度设计,应是人民的福祉,而不能是灾难。
      
  •   超越主义的存在
  •   格非的《人面桃花》可能比不上《受活》。李洱《石榴树上结樱桃》倒是有异曲同功之妙,可也没有这本的幽默来得黑色。
  •   。。。就只有你想远了。
  •   说的极是。阎连科近期的作品很深刻,关于丑陋的描写让人绝望
  •   最后一句深刻,对于社会制度和政权的介入,在中国,于百姓,更多是索取而不是服务.
    觉得<受活>是篇很好的文,干涉不是越多越好,政权的无为而治更能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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